尧。

普通人背景，破镜重圆

这篇写了好久好久同时也是写的最痛苦的一篇，期间删删改改的怎么都不满意，但是又确实是我个人目前写夏五的整的最喜欢的一篇，是垃圾，但是我又很喜欢，所以虽然是垃圾但是还是想发出来

总之终于搞完了真好，好耶！万岁！

人不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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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开始接到同学聚会邀请的时候，五条悟根本没有打算答应。

人没必要老是怀念过去。他可不想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听着老同学说着学生时代，说着这些年来，然后站起来举杯，又坐下来分享现在的生活和日常。大部分人应该会说到家庭，年近三十，大多人都结婚生子，讨论自己生活不可避免的就会提到这些。这太正常了。而那些没有结婚，也没有稳定交往对象的一小撮人，就会成为异类，被其他人围住询问。这简直是在考验五条悟的善良值。

虽然从事着一个为人民服务的行业，但他并不是什么称得上友善的人。从学生时代就认识他的好友家入硝子就曾评价过他虽然长得人模人模，但却是个人渣。恶劣起来完全可以当选年度最差劲高中生头名。

五条悟当时的反应厚颜且无耻，十分坦荡的说老子就当是你是在夸奖了。

家入硝子冲他翻了个白眼。

这场景不知道怎么的就戳中了身边人的笑点，黑发丸子头少年笑的本来就不大的眼睛基本上看不见缝，笑声爽朗又畅快，哈哈哈的听得五条悟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少年时的他笑起来一贯潇洒又放肆，那次不知道怎么的，倒是露出了类似丸子头少年平日里最拿手的笑，眉眼弯弯的无声而又带点温柔。看得家入硝子惊到差点掉了一根烟，过了会儿，她搓着手指沾到的烟灰，盯着指尖，然后不由的也轻轻笑了笑。

夏日的风很凉快，拨动了头发和衣摆，阳光是正正好的感觉，一切都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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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条悟认识夏油杰的那天天气很好，阳光透过玻璃落到了他眼睛上，刺的他不得不从睡梦中醒来，夏油杰就是这时候被带入教室的。当了他高中三年班主任的夜蛾正道在黑板上写下这个名字，然后向大家介绍他的来历。

——因为父母工作原因转学过来的夏油杰同学。

今后要和大家好好相处啊。说着还特意点名了问题学生五条悟，当时的五条悟正在揉眼，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当即放下手，看向新来的同学。黑发眯眯眼，扎着丸子头，黑色的校服下面配着同色的灯笼裤，脸上一直带着浅浅的假笑让他看起来平易近人，很是温和。五条悟下意识的露出一种似乎吃到难吃食物难以下咽又不知道要怎么吐出来的嫌恶表情，对这个人都产生了一种难言的排斥感，于是他顺理成章的对夜蛾正道安排他俩坐一起的行为发生了抗拒。

他刷的站起来，大声说：“我不同意！”

夜蛾正道不是那种会纵容学生的老师，特别是那个学生虽然成绩很好，但一直很不听话，大部分时间都在给他惹麻烦，让他发际线日益后移时。于是他一掌拍到五条悟的课桌上，他收回手，桌面上的指痕清晰可见，夜蛾正道带着和善的笑容问道：“你说什么？我没太听清。”

形势比人强，打又打不过，跑了就更没有人理他的意见了，五条悟坐下来摇摇头，只是腿一伸，仗着个高腿长把新同学的位置也一并占住了。

夏油杰看着他不安分的脚笑了笑，回头喊了一声“老师”，全然无视了五条悟不可置信的目光，语气无措中又带着对师长的期许和信任，。直击了夜蛾正道的心灵，他积极响应了夏油杰的召唤，正准备询问对方是遇到了什么问题时便看到了五条悟来不及缩回去的脚，一切尽在不言中，夜蛾正道没再说话，只是面露慈祥的伸出手一把将五条悟的脑袋摁到了桌子上，不顾他的挣扎对着夏油杰说：“夏油同学不要在意，五条同学有时候的举动是会比较奇怪，但是绝对没有针对你的意思。”

夏油杰面不改色的保持着他好学生人设，乖巧的说：“好的老师，我知道的。”他就是故意的。

于是梁子就这么互相结下了。

他们在下课以后打了一架，夏油杰不是那种会忍气吞声的类型，他的拳头可比他表现出来的真实多了。五条悟吐了口唾沫，里面还带着血丝，“你这样倒是稍微有点顺眼了。”

夏油杰依旧带着浅浅的笑容，这个表情像是刻在了他脸上似的，他挑眉，说：“那我是应该感谢你？”

“不必客气。”五条悟说着，然后回了一拳过去。他们在学校的天台打成一团，夏油杰挺厉害的，打架特狠，不是那种正规训练出来的厉害，而是平时打架多了形成的习惯，知道打哪里会最痛，怎么打会让人爬不起来的狠。

一架打完两个人躺在地上，都很狼狈，夏油杰侧过头看他，用陈述的语气问他，“你讨厌我。”

阳光很亮，五条悟眯起眼，被打的地方还很疼，疼痛穿透身体给大脑带来一股不适宜的阵痛，天空蓝白蓝白的一片，是很好的天气，让人看着心情就好了起来，他皱眉想了想，“不，不是讨厌。”

‘嗯？’夏油杰疑惑。

“是不爽，看不惯。”五条悟说，“你虚伪的表情碍到老子的眼了。”

夏油杰一怔，“是吗。”他下意识的勾起嘴角露出一抹笑，又很快被抹平，“这样啊。”他说。

他转过头，谁也没有说话。风声清浅的没过耳畔，蝉鸣絮絮，却又很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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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还是会经常打架，在学校里基本上没有交谈，彼此似乎都觉得和对方玩不到一块去。至少五条悟依旧看不惯夏油杰在学校里那副对谁都友善虚伪的做派，明明厌烦着这些，为什么不干脆表明排斥和讨厌的态度呢。

他这么想着，在面对着夏油杰的时候孩子气的哼了一声，趾高气昂的从他面前走了过去。

虽然五条悟早就表明了他的立场

——讨厌夏油杰。

但其他人并不觉得夏油杰本人有什么问题，既然夏油杰没有问题，那有问题的就是五条悟。鉴于五条悟一直都随心所欲的行事风格，大家也就当他突然脑子抽风。更何况他一直以来都不合群，独的很。哪怕有因为他长相而对他抱有期待的女生，也会很快被他的恶作剧和玩笑吓跑。他恶劣的人尽皆知，没有谁想要去探究他为什么会突然针对某个人。大家对他的印象既有着对天才的憧憬又充满了古怪的偏见。

至于夏油杰？没有谁会很明显的去讨厌一个记得住你名字，会带着笑容回答你，耐心和你讨论问题的人，他就这样轻轻巧巧的就这么融入了这个集体中，平静的泛不起一滴水花。偶尔五条悟看到他和其他人友好相处的场景，只觉得可笑。但他并不自诩正义，虽然讨厌他那副假面，却并没有想过要去揭穿，甚至于，如果不是一开始那么的不愉快，他们或许还能挺聊的来。

但归根究底还是不同的，夏油杰那样的人，注定要区别于其他人。他现在的笑容的假的，友善是假的，温柔或许是真的，但并不代表着什么，他像个活了很久见证过人世各种苦痛的亡灵，那些痛苦把他的一切都剥落剥离开，一点一点从他身体里把或许有的那些美好的东西拉扯走，只留下一具痛苦的躯壳。

五条悟有时候会想，他有对别人求救过吗？

但很快别的什么事物又占据了他的大脑，还没有通关的游戏，新出的甜品口味等等太多太多，更何况那会他们关系并不好，这些问题也便很快被他丢在了脑后，只够他多年后回想起来，才惊觉太迟了。

他们关系改善是在某个五条悟课堂睡过头的晚上。

五条悟从桌子上抬起头的时候，教室已经很暗了，没有什么光亮，月亮要露未露的挂在天上，此时还没有月光。

他从兜里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算得上晚上，正巧这时来了一个消息提示，是和他掐架的网友发来的。他和这个网友因为近期大火的一个恋爱游戏为‘谁是男主真爱’掐了足足两天，两个人的看法都不相同，谁也说服不了谁，时不时就得明嘲暗讽一下，内涵对方心目中的真女主角。

五条悟并非是有多喜欢那个角色，只是觉得之前游戏剧情里，有三分之二都是在诉说男主对她的喜欢和不能忘怀，结果在结局却突然接受了一个一直喜欢他的女角色，还说什么从那一刻起他意识到自己其实早就喜欢她了只是自己没有察觉到对她的喜欢在五条悟看来完全不符合情理且都是狗屁的废话。你和别人吃饭，会习惯性的点她爱吃的东西，会因为别人做出类似她会做的小动作而愣神，会在不同时候不经意间想到她，你的生活里有三分之二都被想起她而满，怎么可能有空再去喜欢别的什么人，不过是等得太久，等得太冷，等得太累，于是不敢再等，不敢再想，不敢再回头。总之五条悟觉得自己手握真理之剑，认定男主会一直喜欢她，可这有什么用呢，他们不可能在一起了。

他捏着手机，很长时间都没有去回复这条消息，不知怎么的一股厌烦感弥漫上心头，他只觉得很无聊，再多争执都失去了动力。他盯着这条消息，已经不打算再去回复，反手把网友拉了删除，合上手机，光源熄灭，却并没有对他造成任何影响，五条悟灵巧的避过障碍物，走出了教室。

学校这会很安静，他踏步在操场上，偶尔有风吹过，将他的头发扬动丝缕，夜色渐沉，有光垂落，他伸出手，接到了一缕月光。

不远处‘咔擦’一声，在寂静的夜里很分明，火光亮起骤又熄灭，然后是火星在长夜中燃烧，有人点了一支烟。五条悟看清楚，遂停下脚步，有点惊讶。

是夏油杰。他正坐在操场边的长椅上，一只手倚着长椅的靠背，一只手夹着烟，脸上褪去了一直挂着的笑容，是面无表情的，没有什么情绪的样子，夜色笼罩在他身上，让他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封闭的游魂，一尊冰冷毫无生气的石像。

说不清一瞬间上头的情绪到底是什么，和之前那种要吐不吐的感觉有什么差别，但五条悟真的觉得，不爽！他心里憋了一场火，此刻正叫嚣着要点燃，要爆发，想把眼前的一切打破，打碎，又想投入其中，跟着一起冷眼旁观，故作姿态。他走过去，他说

——夏油杰。

夏油杰转过头，既不心虚也不慌乱，像是在应付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偶遇，他仿佛丝毫没有察觉到五条悟内心的汹涌。然后他抬起夹烟的手，笑容又不知不觉爬在了他的脸上，他问：“抽吗？”

他的眼神很淡，清透的能让人一头扎进去，像海浪一样，一层又一层覆来，只消看一眼，就不能移开了去。海浪无声，连绵不绝，拍熄了火。

五条悟于是默不作声的靠近，他不会抽烟，却伸出了手。夏油杰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递给他，五条悟接过，然后捏着就往嘴里放，他动作生疏却大胆，看得夏油杰又是微微一笑，于是本来什么也不打算做的他倾过身，给他点燃了这支烟。

烟是苦的，五条悟不喜欢，他抽了一口，只觉得又苦又呛，皱起脸说：“好苦。”

“习惯就不会觉得了。”夏油杰说。

嘴里还残留着烟味的苦涩，五条悟吐出舌头，指望着它尽快挥发掉。

夏油杰轻笑一声，这在五条悟看来像是嘲笑，但是这种让他觉得苦涩的东西，学不会也没有什么好丢脸的。他可是再正派不过的甜党！

“这种味道，老子才不要习惯。”他说。

夏油杰只是笑了笑，没做什么评价。

“平时这会你做什么？”他问。

五条悟捏着烟举到眼前盯着，直到燃出了一截烟灰，他慢慢吸一口气用力把它吹散，看烟灰破碎在空中然后失了踪迹，他露出一个纯粹的被娱乐到了的笑容，转过头对着夏油杰说：“我现在饿了。”

夏油杰站起身，把烟头丢在地上，一脚碾碎。

五条悟看着他的动作，更加确定他果然是个很恶劣的家伙。

“那我们去吃东西。”

夏油杰笑着说，他伸出手，像是才认识五条悟一样，重新介绍了自己的名字，五条悟也一样。他们好像总在某些地方有着奇怪的默契。而这次不过是一个信号，释放出来让彼此知道，他们或许能成为朋友。

五条悟一把勾住夏油杰的脖子，注意到自己比他高出了一点，这让他的笑更灿烂了，“那我们走吧，杰。”

夏油杰不置可否，两人就这样并排着走出了学校。夜风习习，混合着五条悟夸张的笑声和连不成一句的词语。月光淌过操场，漫上窗台，河水哗哗的响，有蝉鸣蛙叫应和，此起彼伏连绵不断，这是一个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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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很快成为了朋友。其他人对这种发展都摸不着头脑，不懂为什么之前还互相讨厌恨不得每天打上十个架的两人突然间关系好的几乎能穿一条裤子。鉴于五条悟做出什么都不会出人意料，也许某一天他也会突发奇想的说出这个提议也说不定。

总之不管怎么样，他们成为了所有人都知道的很好的朋友。他们一起逃课，一起恶作剧，事后五条悟被罚站（所有人都认为是五条悟带坏了他），夏油杰就在一边偷笑，刚罚完五条悟的老师转过头一脸看他误入歧途痛心疾首的表情，每每这时夏油杰就会微微低下头，一脸愧疚和不安的保持沉默，然后老师就会从中读取到什么，更加坚定了都是五条悟的错。看得在教室门外罚站的五条悟恨不得冲进去和他打一架。

事后五条悟说杰也太过分了，每次都逃过惩罚，明明有时候也是你说想去玩我们才溜出去的。

夏油杰就会笑眯眯的说这样吗，那下次我和悟一起受罚好了。

五条悟想了想说不行，那就没人给我做笔记了。

悟的话，不用笔记也没问题吧。

也是。五条悟说，然后笑起来，无所谓了，反正我们是第一嘛。

夏油杰跟着也笑了，他伸出手，和他碰拳。过了一会，五条悟说不行啊，我还是很想要杰的笔记。

他们跑出学校，随手拦了一辆路过的士，司机问他们去哪里。去哪里？这是一个好问题，夏油杰在心里咀嚼了一遍这个词，偏过脸问五条悟，去哪？

海边！五条悟很兴奋，如果不是车顶只有这么点高，他估计要跳起来，我们去海边！他大声的宣布。

悟。他无奈的喊了一声，现在五点了。

五条悟转过头看他，他们对视，大约有三十几秒，夏油杰从对视中败退，他率先移开目光，叹了口气，对司机说那就去海边吧，随便哪个海边都行。

车程很远，路上跑了一个多小时才到，一开始他们还在聊天，慢慢的就停了下来，五条悟拿出手机刷他的漫画，夏油杰则闭上了眼睛，放空自己。没过多久就有人靠过来，五条悟的体温隔着衣服的布料传染开，有点热，然后是呼吸落在了脸侧，夏油杰睁开眼，五条悟的脸出现在离他近到只有十公分左右的距离。他半个身子都靠在了夏油杰身上，用一种很新奇的目光盯着他的耳朵，只听他说杰，你有耳洞诶。

打了很久了。夏油杰克制住自己不去动。

我能摸一下吗？五条悟问，虽然是征询他的意见，但是他的手已经伸了出来，似乎很确定夏油杰不会拒绝，或者说不会拒绝他。

夏油杰也确实没有拒绝，他只是微微侧过头，平淡的说你摸吧。

五条悟的手指就这样触了过来，他的手指很烫，皮肤接触的地方像漫过了一场火，有灼人的感觉。他并没有做很过界的事情，摸上来以后托着耳垂看了会，然后捏了捏，打了耳洞的部分能摸出一个小小的肉核，其他的倒是没有什么，耳垂摸上去的手感很好，是很柔软的肉感，他很喜欢。

杰为什么会想到打耳洞呢？五条悟问。

夏油杰凝神想了想，发现实在想不起来，只好摇头说忘了。

这样啊。五条悟一瞬间有些失落，看着人都焉了一点，但很快又恢复过来，兴高采烈的说那我也去打耳洞好了！杰到时候也一起去，看我打！

夏油杰一怔，缓缓的问悟为什么想要打耳洞呢？

因为杰打了啊。五条悟说，他态度坦荡，理所当然，丝毫不觉得因为男同学有耳洞就想要自己也有的这种行为有什么好奇怪的。中二期男子高中生奇异的攀比心理吗？

夏油杰想到这有点想笑，他不做表情的时候看着就有一种冷感，是那种让人看着觉得既害怕又会期待的类型。

五条悟觉得这样的夏油杰也很好看，不如说夏油杰是他觉得除他之外最好看的人。虽然第一眼看不会觉得惊艳，但是仔细看却哪里都好看，细长的眉是很精致的形状，弯弯的又不会显得女气，眼睛是狭长的类型，不算大，大笑起来的时候基本上没有缝，但还是很漂亮，形状生的很好，鼻子挺拔，嘴唇是薄薄的，没有表情的时候唇角有点下垂，看起来就会显得不近人情，但大多数时候他都是温温和和的笑着，唇角翘起，一派清风朗月，自由自在。怎么都很好看。五条悟想。

说着说着，他们靠在一起，夏油杰闭目养神，五条悟睡了过去。他睡觉很快，困了一闭眼就能睡着，夏油杰很佩服他这一点，他常就这一点笑着说他，悟你某某次又一闭上眼睛就睡着了。

五条悟死不承认的说我没有！我睡觉前都是有思考，有想法的！

年轻男孩的心思不难猜测，虽然比较这种事情很幼稚，但不想在哪一方面输给对方的心理往往无视了这些。大多数时候夏油杰就会敷衍的点点头赞同的说是的是的，你有。

但偶尔他又会很得意的在睡不着的夏油杰面前耀武扬威，说你肯定是平时想乱七八糟的事情太多了，才会这样的。然后故作老成的说年轻人就要像我一样活的简简单单没有套路，你看吧，我就从不这样。

夏油杰拳头一握，告诉自己忍耐，但睡不着觉带来的影响是方方面面的，很疲惫却又无法得到休息的身体，应该困意上涌却越来越活跃的大脑，还有缺少睡眠带来的头疼，焦虑，烦躁。他闭上眼揉了揉眼部周围，这让会让他觉得稍微好点。

五条悟很少见他这幅模样，一时间觉得新奇，拉着夏油杰问他睡不着觉是什么感觉？是不是经常这样？为什么想睡会睡不着呢？问得夏油杰忍无可忍，再次捏紧拳头，正准备问他‘你是不是想打架’时，五条悟突然沉默了下来，因为他看得出来，夏油杰这会不太好，这种时候作为朋友是不是应该表达关心，可关心人的话要怎么说呢，他并不太懂，于是他只是突然问夏油杰要喝水吗？

是杰的话，任何事情都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他这么想着，几乎要忍不住微笑出来。

……要。夏油杰说。

五条悟便起身下床，给夏油杰倒了一杯水。

到海边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他们付好车费，从车上跑下来，然后冲到海滩。他们脱了鞋，把鞋子往身后一扔，谁都没有去看落在了哪里，海浪打湿了脚，海风很大，裹着腥臭的湿味，这时的海边已经没有什么人，潮水一层层叠来，将沙滩上的痕迹都一一带走。

“杰！”五条悟在身侧叫他的名字。夏油杰应了一声‘嗯？’下意识的转过头去看他，正好迎来一泼水打在了脸上又很快浸入了校服领口和肩头，然后是五条悟夸张的大笑。夏油杰伸手抹了一把脸，他没有生气，只是扯着上衣说悟，你把我的衣服弄湿了。

五条悟财大气粗，“我赔你十件。”

不。夏油杰看着头顶藏在云后已经开始披落的月光，缓缓的道：“我的意思是，打湿了我们就没有衣服换了。”

“可以去附近的商场买！我带了卡！”

“悟，快到的时候我是睁着眼的，所以附近根本没有商场，那会沿途只有在准备收摊的小贩和马路两边的绿植。”

“诶？”沉默了有两秒，五条悟说：“可是衣服已经湿了。”

两人面面相觑，五条悟开始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那现在怎么办？”五条悟的眼睛不故意睁也很大，这让他现在看起来乖巧又无辜。

夏油杰摸了摸口袋，摸出了个打火机，他看着周围是漆黑一眼望不到头的海和荒芜的沙滩，脚下踩着渐冷的海水。旁边的五条悟这会正低着头踩着水花，时不时又抬头偷偷看他一眼。

他叹了口气，再次认命。于是他捧起水泼到了五条悟身上，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那悟就一起陪我湿着吧。”

看吧，这个恶劣的家伙。

五条悟猝不及防的被淋了一脑袋，有水滴经过他的眼睛，像晴天中落了一场雨，湿漉漉的可怜巴巴，但这是一种假象，五条悟从来都不是可以被可怜的对象。对方凶悍的反击这么说着。

他们打起了水仗，五条悟用不完的精力在这方面很快得到了施展，当夏油杰举起手说投降时，他还是意犹未尽，习惯性的朝夏油杰扑过去，想缠着他再一起玩，丝毫没有考虑到现在场地。他们在水里，海水没过膝盖，脚下是柔软的海沙，再加上五条悟真的很重。

他们不出意外的一起跌进了海里，海水将他们淹没，覆盖，五条悟还不小心咽到了一口海水，很生气。然后他看到了夏油杰的眼睛，他问自己以前有注意到吗，对方暗紫色瞳孔里面曾经什么也没有，什么也装不下，现在五条悟在里面看到了自己，他感觉自己这一刻好像不是真的自己，真的自己在夏油杰的眼睛里，他被这样的眼神牵引住，像绳索，像柔软胆怯的触角，慢慢的试探而出，要互相缠绕在一起。

四目相对，一瞬间福至心灵，好像什么都明白了，于是五条悟知道自己是心甘情愿的。

他们在水里交换了一个吻。

除了海水的咸味别的没尝出来，只是心跳的很快，砰砰砰的，像是能从胸膛里冲到喉咙，带着少年人莽\撞\而又冲动的喜爱，然后呕出来给对方看。

他们下意识的露出嫌弃的表情，像是不约而同的被脑子里的想法给恶心到了，但谁都没有排斥。

五条悟从不回首过去。已经发生过的没必要追悔，已经消逝的东西当然不会再让人停留。很多时候人们这样告诉自己，过去已然过去，抓住现在才是最重要的。但有些发生过的事情你又怎么可能忘记呢，会这样告诉自己的人，难道不是正在过去里苦苦挣扎吗。

五条悟从不否认过去。就像夏天给他的印象始终是有很美的月光，吵闹的蝉鸣蛙叫，有大海，有带着腥味的海风，有带着海水的咸味和唇畔微热的吻。

并不是不想忘掉，可记忆藏在每一处不引人注意的地方，总在他独自一人时窜出。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浸入血管脉络，带来一阵又一阵挠不到的痒，并不是很严重的，让人难耐的，只是会有些不舒服，但忍耐一下的话又会很快过去，然后什么也感觉不到了。好像一切安然无恙，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但内里是变样的，变味的东西。

五条悟在某个湿漉漉的雨天醒来，巨大的落地窗被雨水冲刷的很干净，清晰的只能看到在上面行动流走的水迹，乌沉的天空以及对面大厦闪烁的霓虹灯。

他盯着眼前的一切沉默了很久，久到自己好像在这期间也淋了一场雨，衣物黏在皮肤上，又湿又冷，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其实在难过。然后他伸手，对着玻璃碾碎了烟头。

他告诉自己，就算再见面也没有什么，有关夏油杰的一切，都已经结束在那个他离开的夏天了。

五条悟坐在包厢里，时不时有人和他打招呼，都不认识，他开朗又机械性的回应着，过了一会才清净了下来。时间好像突然变得缓慢，恍惚间他甚至感觉自己误入了某个影视片段中的一幕，没有真切的实感，周围都是看不清脸的人，传入耳边的话也像是隔着墙闷声传过来的，他听见有人拉开门走进来，会是谁呢，他满不在乎的带着他的猜想，实际上所有同学里他也就记得两个人，那人踩着不急不缓的步子，声音带着姗姗来迟的歉意，清晰的就跟在旁边一样。

“不好意思，我迟到了。”

五条悟抬头，正对上夏油杰的目光，房间内的一切都在一寸寸碎裂然后重构，世界恢复了真实，人声嘈杂的混在一起。

这没什么，他再次这么对自己说，然后扬起脸笑嘻嘻的打起了招呼，“哟，是杰啊。”

夏油杰应了一声，说：“是我。”

他垂下眼帘，将一切都掩盖在眼皮下，那些重逢时的惊涛骇浪都被他很好的用高墙拦住，徒留海浪一下又一下的拍打着高墙，其他的声音一下子都淡下来，只有这拍击声回荡着，他笑起来，好像还是当年的样子。

“好久不见了，悟。”五条悟听到他缓缓的说着，每一个词都好像要斟酌着才从能喉咙吐到嘴边。

但这些都不重要了，有些事情从一开始就没办法避免。于是五条悟知道，他又跟个傻子似的踩进了同一条河流。

——fin——